[仙四/玄紫互攻/隐紫云]逐日(1)[旧文补档]

重新校对了一下,所以进度放慢,每次更一章。

有非常明确的互攻内容,带车,直接上下颠倒的那种,不接受者慎。因为时间线和《灵运》基本一致所以紫云的状态已经都知道了,早晚没戏,不用太介意。

那么以下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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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日


CP:玄霄X慕容紫英|慕容紫英X玄霄/隐紫云

1.

  每一次感觉到云天河投注在他身上的灼热目光时,慕容紫英在强烈的无力感升起之余总要忍不住用剩余的那点力气骂上一句“孽缘”。

  但他并不擅长咒骂,甚至亦不惯于怨恨,倒是时常感念于自己的失控许是会在无形中伤到那大概是堪称无辜的人,因此刻意冷淡之余又耐不住要多关心那个白痴一点。尽管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每次看见那家伙在曾经属于玄霄的床上睡得猪头也似的时候这腔子里乱七八糟打翻掉的混杂在一起的都是些什么滋味。

  有时夜半梦醒云天河会怀着与单纯外表不相符的厚重心思从被子边上凝视对床的人,那人平稳安谧的睡眠一度是他一夜好梦把早上第一节课睡过去的动力。可惜野小子并不知其实慕容紫英失眠的时候比他更多,那个看似万事笃定心思明澈的人,心底里其实拧着一个绝不比他小的大疙瘩。

  那些溢满胸腔的层层悸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累积起来已不可考,而为什么他认准的只是玄霄,他亦说不明白。

  当察觉到不知不觉中累积起来的情绪已有多么深重的时刻,正是玄霄告诉他要搬出去住的那个夜里。

  之前多次有人撺掇生活处把这个讲师调离学生宿舍的事情他们都有所耳闻,但玄霄的固执与古怪向是出了名的,生活处第一次派人来做工作就碰了软钉子。从那时起慕容紫英便不曾担心会因为这些杂乱琐事与玄霄分开,因而得知玄霄竟会答应的时候他的惊愕可想而知。

  玄霄说话时的语气和他的遣词用句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漠,没开灯的寝室里一片昏昏,走廊上的灯光遥遥落进他深漆漆的眸子里,光泽也变得淡冷冰硬。

  “我要搬出去住,今晚走。”

  他说,借着走廊遥远的光线眯起凌厉的眼在衣柜里一样一样拣出要带走的东西来收到皮箱里。

  “这么快?”

  “嗯,免得麻烦。”

  玄霄把半个身子都埋进了衣柜里,黑暗中摸索甚久,最后却只是拣选出一件古式的长衫,拿出来在并不算很大的桌面上折起,折成方方正正的一摞,收起。

  慕容紫英看看他从容不迫的动作和那仅收了信札、砚台、瓷质笔架和寥寥几件衣衫的皮箱,再抬头看看那张床,只见铺盖也全都搬了下来。平素始终端端正正挂在他床上被所有人都当成单纯装饰物的无鞘剑此时正躺在已然空无一物的桌面上,橙红色的剑身掩藏在黑暗里却一点不显黯淡,仿佛能溢出橙红色的流光来,却最终依然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就像他那些欲言又止不知当从何说起的混乱心思。他却依然看不穿玄霄的想法,甚至不再如同以往能够敏锐地感觉到那人的情绪。

  最后玄霄扣上皮箱盖时他刚刚好打开了电灯驱散掉一室黑暗,而那在阴暗中焕发着诡异流光的剑则在光明大盛的瞬间黯淡下去,好像是在以身作则地向他说明,黑暗是藏匿所有暧昧情绪的温床,而在那些碎小悸动萌生壮大之前,将事情明朗化只会扼杀掉一切。

  他抬起头,看着玄霄漠如流水却依然没什么情绪变化的脸孔,在喉口里转了老半天的几句话到底是吞了回去。

  还好说些什么。问他何必走得这么急,还是说明天再走无妨?

  想问的总是白问,那人做事从不问旁人意愿,主意定了也不会变更,更是懒得与人解释。

  玄霄的脾气,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玄霄走出门时一手拖了箱子一手将那剑拿起来背到肩后,身后留下还装着一多半杂物的衣柜,最后看着堆放在旁边颇占些体积的铺盖卷略略犯了难。

  在他还犹豫的当儿慕容紫英已将那东西提了起来扛上肩头,一边往外走一边以他惯用的平静语气淡淡道:“老师,我送你一程。”

  说着话还是回头看了玄霄一眼,那双惯于细细眯起的眼难得凛凛地睁了开来,轻轻扫过长发少年看似平静的脸孔,暗色的眸子在过于明亮的灯光下显出惯常的冷淡,却在最深处掩藏了几分依稀可见的柔和。

  那是……

  慕容紫英浑身一震,心脏却为他那目光漏跳了一拍。

  一瞬间慕容紫英恍惚觉得玄霄又一次看穿了他所有掩藏起来的细小心思,却还是如往常那般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平平淡淡地看着他,唯眼底几分似有若无说不出是否曾经存在过的温柔。

  于是日后想起曾经那些过往的时候他亦免不了暗自疑惑,那一点暗昧情愫,究竟是由谁先挑起的。

  可在那个时候他也只会感念于玄霄难得一见的柔和姿态,压抑下狂乱激荡的情绪,把不该显露出来的一切深深藏回冷静从容的表面之下。

  唯恐真被玄霄看穿了心思,他不得不匆忙转过身来,关灯出门,到了走廊上才想起应该等玄霄来带路的,他这个帮忙的抢着走在前面算是怎么一回事。

  玄霄拖着箱子出来时也还没忘记随手锁门,然后又是那冷冷淡淡的容色看着眼中微微透着迷茫无措的少年,轻轻牵一下少年的袖口示意随着他走,便在少年眼前从容行过。

  慕容紫英扛着铺盖快步跟了上去,心头为突来的分离狠狠地悸动着,一路上却再没有多言。

  那时的他对自己的自控能力还是颇有自信的,因此不说不论,将显然并不是初初萌生的悸动完全压制了下去。却不知感情这种东西,越是压抑,越会累积起巨大的能量,直到最终爆发。

  选修道教概览只因为那是玄霄的课,叫了那个人那么久的老师却不曾听过他一堂课的事实让慕容紫英略略有些心头不安,所以听说玄霄也会上公共课的时候就跑去选了这一门,至于会跟云天河修到同一门课倒完全是意料之外。

  那个初识者过分灼烈的目光他并非不知,只是从未认真看待过,他以为只不过几天的相处并不足以让那男孩特别去关注他,那傻小子看的多半是坐在另一边的佛学系古典美女罢,然而竟忘了他对于玄霄的关注最开始也是如此的不合情理不可思议。

  道教概览的课程一周一次,也于是一周看见玄霄一次,坐在教室的最前排,看那人敛目垂眸讲着他一贯不屑于说的粗浅东西,嗓音低缓而清晰,任何事都无法打断;有时转身挽袖去写板书,一手字写得潇洒雅正风骨卓然,惜而始终都是繁体,令好些学生大呼头痛;又有时趁着学生集中抄板书的间隙微睁双目往台下略略一瞥,慕容紫英便觉肩头颈后一片隐隐的灼热,抬头去看时,那些似乎有着什么特别含义的神色又去若归鸿渺无踪了。

  大概五周的时间里,慕容紫英发现只要离了玄霄他就会继续发梦,梦里他在迷雾中艰难跋涉,前方一道飘飘忽忽的影子,心头沉浸的是几近灭顶的伤痛,而醒来时胸腔里则郁结得厉害,闷闷硬硬如同硌了块石头。

  每至此时再睁开眼睛看见睡在对床的云天河便会格外气闷,控制不住就要一脚踹上去好生泄愤。等踹完了心里却又愧疚,于是买早餐时会不自觉地多买一份带回来,算是他那些无由的怨怼情绪的补偿。

  又艰难熬过一周之后慕容紫英觉得他实在是不能再这样憋闷下去了。整整那一周他睁眼闭眼脑子里浮现的都是玄霄的影子,穿着那件宽幅广袖的素白色天蓝绣线滚边的曳地长袍,与梦里的影隐隐约约重合到了一处。偶一回首,一双眼澄净深邃似能看穿一切,又隐隐蕴着淡淡的温柔,衬着那人清泠泠的气息。虽是有些冷冽割人的脾性,可慕容紫英自己本也是这样的冷淡脾气,就算和玄霄对坐无言也不觉突兀,只会觉得这样与同样安静的人相处心头会一片宁和,空气里流动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氛,仿佛三分默契三分明澈还有四分的纠葛不休。那样的恬然舒适在朝夕相对时并不曾特别注意过,待往昔不再,方觉弥足珍贵。

  玄霄……

  慕容紫英轻轻动着唇无声地唤出这个名字,而后心头又是阵瑟瑟缩缩说不分明的颤动。

  他想,无论他在梦中追逐过的人究竟是谁,这个男子都已然以一种无从拒绝的姿态侵入到他的生命中来,带着微凉舒爽的气息与灼烈的光彩,让他移不开目光,亦无法割舍。

  再下一周的道教概览下课时他便追着玄霄跑了出去,丢下一头雾水的云天河还有满屋子对着他背影窃窃私语的外系女生。

  他根本没在意身后的那些躁动,跟着玄霄一路追到了一楼的门厅。喧嚷人群中他刚要叫喊出声,那男人便停住了脚步,侧过身抬眼疑惑的看着他。

  “那个……玄霄老师,”他费力地开口,只觉喉头干涩,掌心湿冷。“为什么不用电脑?大家都说繁体字看着很吃力。而且,写板书的话,接触那些粉尘对身体不好。”

  “这个啊?”玄霄微微仰起下颌,双目微眯,语气平淡中隐约藏了分暖意,仿佛知晓他想说的并非前一句,而只是后面的关切。“多谢关心。不过我不会用那些东西,给你们添麻烦了。”

  “啊?”慕容紫英着实惊骇了一下。“只是做课件……?”

  “不会。”玄霄微拧一下眉头,难得地有了不快的神色,也难得地没有立刻拂袖而去。

  慕容紫英自是注意到他的愠色了,暗骂自己一声忙又续道:“也许我可以帮您?只是把板书的内容输入到电脑里。”

  玄霄又慢慢看了看他。漆黑眸子扫过的瞬间亦落入他专注望着那人的眼底,其中暗蕴的了然和坦荡令他心头一颤,头却略略低了下来,似是惧怕着在此时被看穿藏在言语最深处的真实目的。

  “那你来吧,周六下午。地方你应该记得。”

  最后玄霄终是应了下来,语声平淡静冷,听在他耳中却是如聆仙音。

  当他又在原地杵了片刻终于转身离去的时候,却又被始终留在原地的玄霄叫住。

  “紫英。”

  “嗯?”

  回过头时他看见玄霄眼中一闪即逝的犹疑与好奇。

  “那天我留下的东西,怎么处理的?”

  他这才忆起那天夜里到了新住处后玄霄又特别交代过一句“留下的东西随你处置”,然而回去后面对那些琐碎杂物和几件玄霄穿过的衣衫依然是不知当如何是好,最后终究打理整齐用包袱皮包了起来,塞在柜子最下面,也不知在等待些什么——毕竟是一些被原主抛弃了的旧物,他却私心地并不想被旁人碰触。

  “那个?都收起来了,没让别人动过。”

  “你倒是有心。”

  玄霄眯了眯眼,唇线微弯,笑意在转瞬间掠过那张素来冷淡的面庞。再开口时,语气俨然恢复了从前仅有他们两人独处时那格外柔和的样子。

  “周六一起带过来罢。”

  说完便真的转身去了,却留下慕容紫英愣愣守在原地,几乎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视。

  然而……若那真是笑颜,便是他莫大之幸。

  一念及此,慕容紫英也微微弯了唇角,笑意点点滴滴积聚上眼角眉梢,渐成汪洋之势。



17 Jun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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