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午夜健身运动(真相系列之一)
立秋之后的夏夜充斥着足可以把寒气渗进人骨头里的凉风和势如狂沙声势浩大肥硕的毒蚊子。
云天河那天晚上不知道是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还是吃多了什么可以吃的,五脏庙不作美,肝胆肠胃几尊大神喧扰不休,直闹得他到了下半夜还没睡上个安稳觉。
第四次被迫半梦半醒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猴急一边不敢猴急地往对门厕所里冲,云天河把手伸进裤子里一边抓挠着之前几次被咬出来的大包一边胆颤心惊地想着这一次蹲回来又会多上几个包。
托宿舍楼外草坪花台等院内绿化设施和厕所水房里聊胜于无的纱窗的福,诸多品种的蚊子就在楼下密集的绿化带里繁衍生息而后往二楼战场输送兵力,使得整栋宿舍楼里的蚊虫大军生生不息源源不绝,前赴后继势头凶猛屡战不败越战越勇永远处于不败之地。
伴随着一声长叹两次腿软无数次清脆的拍击声,云天河撅着一屁股包颓软无力地从厕所里爬出来,半闭着眼睛晃晃悠悠走去对面,刚想开自己房门回去继续约会周公,忽而脑中灵光一现,拐个弯儿径往走廊入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又痛又痒红肿可怜的屁股并不适合陪伴睡眠……他记得玄霄&慕容紫英房间的那边原本住着食堂的大师傅,前几天师傅辞职回乡卷铺盖走了,及时补位的是慕容紫英的老朋友,一个温厚可亲面貌也清秀耐看的老好人,名字叫啥来着……好像姓槐?
嗯,奇怪的姓氏奇怪的名字,不过是个好人……虽然是干泌尿外科的不过由于这所医院资源人力有限倒是经常去皮肤科客串坐个门诊什么的。
那个人一定知道怎么处理这么规模宏伟的蚊子包……云天河满怀希望地想着,迷迷糊糊数着门板最终停在一扇门前,刚想敲门求救,手抬到半路就僵住了。
他听到从门里传出细微却清晰的谈话声。
“……你就不能等上几秒换个屋子……”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叫我等?这阵子值班表没排好总找不着机会亲热,我可等了有十多天了,你自己算算,这是几次的份?”
慕容紫英,和,玄霄。两个俱都压低嗓音,语声急促夹杂着喘息。
“……五次、六次?还是七次?少不了你的……霄,你、你就再等半分钟,多算你一次都成……”
慕容紫英说话的声音愈加断续,喘息声越来越重,到最后干脆要说不出来话的样子。玄霄低沉微哑的笑声隔着不隔音的门板放肆地传出来,其中隐约掺杂液体濡湿在皮肤上再搓揉时发出的滑腻声响。
“上年纪了不比年轻时候……我也不贪那便宜,时间地点你让我挑就成。”
“霄……你……!隔壁、还、还有人……怀朔……”
“无妨,敲墙就是了。”
“怀朔又不像云天青那么……哈、停、停、我还没说可以——”
“放心吧,不知趣的人,我不会安排在左右。我办事你还不放心么?紫英乖,分开腿……”
“走廊上有人怎么办……唔嗯嗯嗯嗯嗯——慢、慢一点……”
慕容紫英没动静了。云天河给钉在走廊上了。
他这次起夜挑的时机不太妙……更不妙的是,他查门板查错数了不偏不倚就守在了怀朔的隔壁……传说中被慕容紫英安排成储物间和书房的那间屋子。
打小儿在云天青花样迭出层出不穷的恶作剧中摸爬滚打着生存下来的云天河深谙听墙根儿这一特殊运动的重要性。
闲着没事儿听听墙根儿,百毒不侵有益健康。
不过这一回他这个墙根儿似乎听得不太恰当……
屋里面不知道是谁百忙之中在与隔壁相接的墙板上用力叩了叩,紧接着旁边屋子里就传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
“璇玑你饶了我吧我怀朔百分之一万不是同性恋!!!!”
中气十足穿透力强劲但力度却很适中,足以令一墙(门)之隔的人听个一清二楚但绝对吵不醒任何没有失眠症忧郁症神经衰弱症的生灵。
就是吓得云天河一个激灵差点没一屁股坐地下去就此暴露。
靡靡之音的隔壁就是窦娥喊冤,絮絮念念哭哭啼啼连绵不绝。
怀朔半个月前单位组织体检时一个心理测验没做好测出来轻微的性心理定位障碍,据慕容紫英说可能是职业病,正打算报个工伤让院长给他放个假疗养一阵子,结果不知道哪股风把这消息吹到他女朋友跟爹妈那里去了,全家人包括女朋友一致裁决让他辞职或者调职别在这家医院干了——这家附属三院,由于某些职工和领导公开宣称的个人取向,说实话,风评不太好……
这年头找工作难,找个压力相对小工作相对清闲待遇相对好的工作更难,找个具有以上条件还不要求学历不要求门路的工作更是难上加难……好吧怀朔他有门路。至交好友是院长老婆,这门路天上难寻地下难找,别看附属三院庙小,保他一辈子顺风顺水混吃等死还是足够的。
怀朔人很朴实,也就这么点人生追求,当然打死不辞职,并且一如既往任劳任怨给经常因故不能正常上班的慕容紫英替班且不求报酬。此举看在父母兄弟女朋友眼里,自然是奸情无限。
所以怀朔被二老扫地出门无家可归,不得已回来投奔上学期间已经忍受够了的医院宿舍。
怀朔这人脾气太温和,平时基本上闷葫芦属性,有苦水也没处倒,这一回说着说着“梦话”居然就找了个好机会把之前的苦闷烦躁难言之隐倒个干脆,如滔滔黄河一发而不可收。
云天河目瞪口呆地对着怀朔紧锁的房门竖了个大拇指,另一手捂嘴正寻思着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往厕所方位撤退,千不巧万不巧,伴随着清脆的开锁声,刚吃完泡面的云天青端着饭盒走了出来,看见云天河杵在玄霄门前当雕塑,随即一声怒喝:
“臭小子,大半夜不睡觉当门神呐?!”
听着眼前一下子陷入死寂的两扇门板,云天河脸色铁青嘴角抽搐地指了指斜前方。
“那个、怀朔哥他做噩梦,我、我给他看门驱邪……”
静默两秒之后梦话和喘息在不同空间同时响起,云天河大松一口气,扶着墙跌跌撞撞地跑回自己屋子。
次日云天河在怀朔万分同情的传唤之后荣幸地被院长大人接见。
看见传说中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铁腕院长时云天河整个人都懵了,再次陷入石化状态。
就在他眼前,那张极大的办公桌后面,玄霄温和微笑着在他眼前摊开两张纸。
“天河,今天叫你来,是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一个好消息,先听哪个?”
“好、好好好好……”
云天河舌头打结,张开嘴半天说不出来第二个字。坐在办公桌侧面一边旁听一边奋笔疾书写着什么东西的归邪从手里的档案夹上抬起头来,同情地替他把话说完。
“先听好消息。”
玄霄温和地点了点头,把右边那张人事任命书推过去。
“食堂的大师傅走了一个,你去顶他的位置。领月薪、有提成和奖金,包三餐。明天开始正式工作。”
云天河嘴角扯起一个僵硬的笑容,舌头继续打结。
“那那那那……”
“说坏消息。”
归邪再次好心替他说完,摇摇头继续专心写他的东西。
玄霄把左边的值班表变动文件推到他眼前。
“石老最近接了个棘手的生意,晚上不能来了,你跟他换一下,以后就他白班你夜班。正好跟你食堂的工作错开,就是辛苦点,年轻人努力点多赚点钱,没什么不好的。”
云天河欲哭无泪。
何为睚眦必报……他终于用切身经历领悟了。
大彻大悟。
从今往后,再不去玄霄门前当门神……